台灣性產業勞動者權益推動協會、台灣酒與妹仔人文藝術推廣協會 聯合聲明
2024年8月22日,性勞推的夥伴參加 台北市婦女救援基金會(下稱婦援會)主辦的「性交易服務者轉業政策國際研討會」,並與相關組織交流意見、提出本會立場與對北歐模式的質疑。
一、性工作者轉業的困境是經濟壓力、法律制度與社會歧視
我們肯定婦援會、萬華婦女支持培力中心、珍珠家園的夥伴對性工作者轉業的協助與努力。實體的性工作者可能因履歷空白(性工作的經歷不被社會承認)、缺乏專業技能、無力償還債務等,難以轉換跑道、謀求其他出路,因此,協助性工作者轉業的工作並不容易。性勞推協助性影像工作者(色情片演員)時,發現他們因性影像外流,可能在新職場被揭發,遭到騷擾、嘲笑;甚至,可能因違反《刑法》第235條散布猥褻物品罪,留下犯罪記錄,讓性影像工作者的轉職雪上加霜。
性勞推籲請政府積極打造友善的性工作者轉業管道。
首先,應從法律制度著手,撤廢《刑法》第235條的散布猥褻物品罪,並清除因「散布自己性影像而留下犯罪記錄」的人的前科。唯有如此,性影像工作者才不會因犯罪記錄而難以求職。
其次,應修改《社會秩序維護法》第80條(娼嫖皆罰條款)、第91-1條的性專區條款,改制定《性產業管理及性工作者權益保障法》,不要再讓警察臨檢性工作者,也請中央不要再將性工作合法化的問題丟給地方。政府機關回應CEDAW第四次國家報告時,將設置性專區列為「近程目標」、制定性交易管理專法為中程目標、性交易除罰化為遠程目標。但從2011年性專區制度開始,這個近程目標一拖就是13年,中遠程目標根本天方夜譚。我們認為,除罰化就是近程目標,就是當務之急!性工作者沒那麼多13年可以等!唯有除罰化,性工作者才不必冒著警察臨檢的風險尋求轉業資源。
最後,我們籲請政府設置專責機構或提供民間團體資源,整合性工作者轉業的資源。因性工作種類多元,轉業困境各不相同,民間團體與政府部門應攜手合作,協助有轉業需求的性工作者。
重要的是,我們不應預設「自甘墮落vs.被迫賣淫」兩種性工作者樣貌,不管從業的契機為何,都有權利享有轉業的自由。(行政院性平會委託婦援會撰寫的〈我國性交易服務者轉業資源盤點及政策建議研究報告〉,在第74~75頁,隱然有此二分,論述前後矛盾,且加劇性工作者污名。)
二、北歐模式是拿性工作者的勞動權益,換取性別平等的虛假美名
這次研討會中,瑞典、以色列的講者都捍衛「罰嫖不罰娼」的北歐模式,認定性交易就是對女性的剝削,拒絕使用「性工作者」一詞。講者甚至認為性消費的共同動機是「手機裡都有色情片」,因而主張處罰拍攝色情片的行為,這將懲罰到性影像工作者,甚至是數位性別暴力的受害者。他們也否定身障者的性消費,主張身障者需要的是尊嚴,而非滿足性的需求。這與性勞推長期努力的方向截然相反。我們堅持性權就是人權、性工作權就是工作權的立場。
講者提出數據,指稱處罰嫖客有助於減少賣淫行為,但真的如此嗎?證據其實非常薄弱,他們發現禁止「買性」行為後,街頭賣淫的女性減少,消費者也減少並且習慣改變。事實上,禁娼立法本來就會造成當地的街頭性工作減少,問題在於,性工作者去了哪裡?性消費者又去了哪裡?性的市場是真的消失,還是眼不見為淨?
性工作者為了避免流失客群,可能無法取得性消費者的個人資訊(包括健康狀態),也可能得配合客人,承擔更高的風險提供到府服務。也有可能,性工作者為了得到更多保障,到德國、荷蘭等合法化國家從事性工作,卻得承擔跨國的成本與潛在風險。性消費者亦然,他們真的會因禁止買性而不再性消費嗎?還沒有犯罪前科的消費者或許不敢,但早已前科累累的性消費者,還會怕嗎?市場若只剩下這些性消費者,還是對性工作者的保障嗎?更別提,他們可能進行跨國性消費,在不熟悉異地語言、性消費文化的狀況下,可能得冒著詐騙、勒索等風險。
因此,我們認為,北歐模式或許有助於提升性別平等的全球排名,但這種將性工作者當成受害者的觀點,政府往往只願投注資院在救援,拒絕給予職業安全與健康的保障,想要留在性產業的工作者,便被體制丟下了。我們必須正視性工作者實際的勞動處境,即使性工作者沒有轉業意願,也理應享有完整的勞動權益保障。
性勞推、酒與妹仔協會,希望讓每個想進入情慾/性產業的人,都是知情同意、了解風險,性工作者能得到職業安全與健康保障,當然,也陪伴每個想轉換跑道的人,不受歧視的走下去。臺灣模式的性別平等,不應該犧牲任何人!
我們的質疑並非無的放矢,全球性工作網絡計畫(NSWP)已提出北歐模式的預期、非預期後果,參見以下兩份資料(皆有簡體中文版):
〈倡議工具箱:瑞典模式對性工作者的真實影響〉
〈明智的性工作者指南:挑戰北歐模式的推廣〉:
國際特赦組織,〈保護性工作者人權的政策Q&A〉:
https://www.amnesty.tw/news/1932
捐款支持,支持酒與妹仔陪伴撐家女子走出黑夜孤島:https://bit.ly/4dQSctG
支持性勞推:https://sexworkertw.oen.tw/
性勞推的官方網站:https://tsiwra.org.tw/