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：阿空
日前發生一起人體素描活動後，較具社群影響力的畫友發文造成模特兒不舒服，而後續的道歉文與社群媒體操作又被熱議的事件。
由於人體模特兒常以展示裸露的身體的方式勞動，本會內部也再次激起了「要如何聲援被害者，才不會因為發文的是 #性勞推，而讓當事人被貼上性工作者的標籤」的討論。
跟一些夥伴討論後，筆者決定試著書寫一下，性勞推從籌備成立開始前就一直在面對的問題，即：「性產業」和「性工作者」的範圍到哪裡？
但在正文開始前，容筆者再次節錄本案當事人模特兒發言的一部份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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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意淫是自由好棒棒 vs 保守道德偽善的正義魔人」這種平扁的二元對立說，這種觀點只需要複製貼上就行了，是沒有任何思考內涵的。
從這齣事件裡，不只人體模特兒這行，我只希望，有一天拒絕慾望的身體自主權不會再被污名為保守，並且在社會上也能夠被稱作為「性解放」獲得讚美榮耀的，現在2024年了，希望我微薄的願望能夠實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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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性解放」常被曲解為「每個人都必須能夠享受性」，但其實該詞彙的精神是要將人從「跟性有關的枷鎖」中解放出來。這個枷鎖除了「性很髒」之外，也包含「性最棒」。覺得「性很髒，所以大家都不該碰」是保守性道德；覺得「性最棒，大家都應該享受」也是另一種保守，兩個極端都仍被困在自身對「性」的偏執。
真正的「性解放」是讓自己從前述的偏執中解脫，可以因為主觀的喜歡而就喜歡（不是因為「性」很高尚）；可以因為主觀的不喜歡而就不喜歡（不是因為「性」很骯髒）。
另一個重點是，解放是要從自身出發，而不是要求別的單一個人。你解放了，那很好；但不能據此要求別人跟你用同樣的方式去解放。你覺得「被男性凝視」是一種稱讚，那你自己去享受被凝視就好，不該認為別人也同樣應當享受。
那麼，裸體模特兒是不是性工作呢？筆者認為：由當事人自定義。
關鍵在於，每位當事人各自是否能在「性工作」這個標籤下感到自在。
我們知道性產業和性工作在社會上還有很多汙名，以致有許多「會被跟『性』進行聯想」的勞動者都受此所苦，這種苦也讓身在其中的人們用不同的方式應對，其中一種應對方式即是「保持距離」。
「保持距離」的目的也有很多種，例如怕被檢警盯上。但也有一種思緒是：我不想被歸類為任何類別，我的工作就是一種獨特的存在。嘗試把我歸到傳統類別，其實是沒有好好看看我這個人或我這份專業。
就像「不要只因為聽說我是摩羯座，就覺得認識我這個人了」一樣，許多「不想被歸類為性產業」的原因，並不是因為認為性產業骯髒或低下，而是因為覺得那樣的標籤忽視了自己的特色。
這些思緒是合理的、正當的，性勞推不會因此批評這樣的聲音。
或許偶爾還是會有「我才沒有低賤到去做雞／做鴨」這種可能貶低了性工作者的句子，我們當然不樂見這樣的言詞，但更重要的是能夠看見：是因為整個大環境仍不夠友善，才會需要藉由貶低他人來保護自己。
所以筆者對於「XX是不是性工作」的立場是：要以每位當事人自己的認知為主。所有的社會運動，最終都是要回到「尊重每一個個人」上頭。
當然，性勞推自身還是要有一個「哪些議題要放到協會裡頭討論」的篩選。對此，筆者的想法是「只要有人的勞動情形，會因為性汙名而受到政府或社會的壓迫，那就跟我們有關。」這裡所說的性汙名也包含了前述的「你不敢享受男性凝視，那你就是性保守」價值，這也是筆者在看到本文最前面提到的事件後，想要寫此篇投稿的原因。
而基於同樣的準則，就算是「色情圖文創作」這種跟傳統「性工作」的想像很不一樣的職業，性勞推也會討論。前幾個月我們也有幾篇文章在分析 iWIN 與衛服部關於 #虛擬兒童色情 的判斷標準，以及散布猥褻物品罪被作為鞏固異男價值中心的工具。此外，因為兼職從事與性汙名有關的工作，而在正職受到打壓的情形，也是我們關注的對象。
讀者們是否曾經感受到，哪個行業或職業角色因為性汙名而受到政府或社會的壓迫呢？也請告訴我們，讓我們能對性產業、性勞動的認知更完善；以及更重要的，在這些討論與實踐之後，能讓每個人有尊嚴、有選擇權地過下去。
作者：阿空。男同志性工作者、性勞推第一屆理事長、摩羯座